高启盛的“疯”和安陵容的“毒”

追《狂飙》时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：高启强和高启盛兄弟俩虽然都狠，但是高启盛为啥那么疯？

(资料图)

说直白一点，同样的家庭成长环境，高启盛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不稳定？

他同学在他背后讥讽嘲笑他，他便把同学骗到隐蔽处，疯狂地发泄愤怒。这一幕，让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《甄嬛传》里的安陵容。

华妃把安陵容叫去唱曲，面对华妃对自己的作践，安陵容事后非常愤怒，忍不住要把华妃赏的东西摔了解气。

高启盛和安陵容身上的共同点真的是太多了，私以为，他俩这种情绪中的「愤怒」都来源于一种长久的压抑。

“贫穷”或者说“底层生活”对一个人究竟影响在哪里？

私以为，英国作家珍妮弗·沃斯在《呼叫助产士》中有一句说得特别好：

“贫穷不是指破房子，脏衣服，一大家子挤在一起，贫穷是没有爱，甚至没有尊重，不知道爱和虐待的区别。”

高启强爱护弟弟高启盛，但因为现实的家庭状况，高启强给弟弟高启盛的教育和爱是特别粗放的。

追剧的时候，每次看到高家兄弟俩的互动和交流，除却表面上的兄弟情深，总觉得兄弟俩在暗中较劲，一个想让另一个服从，一个想突破另一个的管束。

比如，高启强发现了高启盛自制的手枪，于是就非常愤怒地训斥高启盛，说他从小就是全年级第一名，怎么能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，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。

高启盛跪在地上，面对哥哥高启强的训斥，他喊道：“哥，我想帮你呀！”

高启强给的回应是：你闭嘴！

其实，高启盛很聪明地觉察到高启强遇到了麻烦，他想帮他哥，但高启强的回应是：“你就是个孩子……”

这些体现的是兄弟俩的关系真相：哥哥赚钱养家，所以是家长，是说了算的那个人，弟弟就是要好好读书，服从哥哥高启强的安排。

高气盛对高启强的感情是复杂的，他一方面感激哥哥，一方面又很想和哥哥平等地交流。

有个细节，高启强教训高启盛时，高启盛愤怒地掀桌，一边说着“你那么爱打人是吧？！”一边自己抽耳光给他哥看。

我总觉得，这个细节是对高启盛这个人的行为会如此“疯批”的一个逻辑体现：

因为长久的自我压抑，为了要做个好孩子，成绩好，连贪玩的机会都没有；因为被哥哥养着，就要听哥哥的话，他只能绝对服从地做个哥哥期待的乖弟弟。

他说他受够了因为穷受的罪，其实穷让一个人受罪，绝不是受没有钱的罪，而是活着的那种逼仄和隐忍。

长此以往，压抑久了，对欲望就会不加审视，然后积聚地爆发，就成了失控。他太想证明自己，拿到自己的人生话语权了。

很多时候，一个人的残忍，是从孤弱无助熬出来的。

高启盛的是这样，安陵容也是这样。

因为和他人比较而产生无助，又因为“无法改变差距”产生无望，最后因“一无所有”而产生的无价值。

越比较、越自卑、越痛苦：这就是她脆弱的自恋。

从偏远小县城到繁华的皇宫，安陵容是自卑的，如果仅是自卑，也没什么的。即便是甄嬛那种强者心智的人，也会有自卑的时刻。

真正致命的，是不幸福的家庭导致了她的内核极度不稳定。

其实，导致安陵容内在不稳定的原因，和导致高启盛情绪失控的原因一样，是压抑。

被功利的父亲无情忽视，从小记事以来，安陵容和母亲在这个家里一直受欺负，时刻面对着被抛弃的危机，一切不得不忍气吞声。

所以，她迫切地要证明自己，受够了旁人的冷眼、欺负和讥讽，为了追求世俗上的成功她一次次黑化。

她压抑太久了，在一次次黑化中，她体会到被压抑的内在得以释放的爽感，也收获了世俗上的成功。

私以为，高启盛的疯和安陵容的毒，都是对长期压抑内在的一种释放。

但是，同样的家庭环境，相比高气盛，高启强身上为什么没有那么强烈的压抑感？

这不仅是因为高启强的情绪相对稳定，更重要的是他在生活的锤炼中变得成熟，不再自命不凡，也不妄自菲薄，他接受了自己。

高启盛和安陵容都是迟迟不肯接受自己的人，不接受自己的出身，不接受自己的脆弱，甚至也不懂珍惜自己的优点和长处，他们只是一味地怨恨，一味地想要反击和证明。

一个人如果没有看到自己的价值，心里没有压舱石，就只能依赖所做的事情来体现自己的价值，这样的结果就是，一旦事情失败了，就意味着人也失败了。

高启盛给自己占卜完的那一幕让我觉得异常难过，穷途末路之际，他发红的眼圈，紧绷的眼神，绝望的眼泪……都让我忍不住想起林清玄那句话： “我们被炽热的情绪燃烧时，就化成贪婪、嗔恨、愚痴的烟气，看不见自己的方向。”

高启盛不是没得选的，他的人生完全可以是另一个版本的。

但他和安陵容一样，对欲望不加审视，放纵情绪，自强变成了自戕，到头来，不过是“疯”了一场。